本台采访了三位这样的加拿大人。他们中有语言学教授,公司总裁,还有一位收养中国女孩的魁北克母亲。
学汉语是一辈子的事:麦吉尔大学语言学系教授布兰登.吉伦
布兰登.吉伦(Brendan Gillon)教授有一个中文名字叫葛学礼,但似乎并不常用。这应该还是他四十多年前在台北留学时老师给起的。吉伦开始学中文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候中文远不像现在这么热。他当时还是美国密歇根大学的一名本科生,对中国哲学、印度哲学和东方文化感兴趣,因此决定学习汉语和梵文。
(McGill University)
他在密歇根大学上了两三年中文课,然后去台北学了一年半的古汉语。尽管知道汉语很难学,但他当时的打算是花个两三年掌握它。多年后他笑叹道,没想到这是一辈子的事。
从台湾留学归来后,他读了梵语硕士,哲学博士,然后在麦吉尔大学语言学系获得教职。他的古汉语一度还给了老师,但是十年前又重新开始学习。
学汉语的独特心得
华人通常会觉得有一点古汉语根底的人中文水平更高。但是吉伦教授在谈到他学汉语的心得时却说,汉朝以后的文言文和白话文有密切的关系。他如果能够从头开始,一定会在研读四书和诸子之外,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白话文。
他认为自己没有努力学习白话文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但他更大的遗憾是早年在台湾留学时仗着已经有一定基础,“不够努力”。他说,要掌握一种语言,最好能够在一个完全不能说母语的环境里呆上三年。
他在2018年初再一次前往台北,在那里住了一整个学期。翻译讲学之余,他还请了一个研究生辅导他的中文。因为这位能翻译古汉语的教授,始终觉得自己的白话文不够好,以至于这次通过电话进行的采访,他在接受之前也颇有些踌躇。
汉朝以后的文言文和白话文有很密切的关系。…… 我努力念四书,荀子,老子,庄子。这些当然很重要,因为我对哲学有兴趣。可是从学语言的立场来看,我想没有努力学白话文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布兰登.吉伦
吉伦教授在台北政治大学讲学。
致力于把汉传印度佛教逻辑典籍译成英文
几十年的学术生涯,吉伦教授无疑属于幸运的一类。他目前的研究领域正是学生时代的志向,也用上了多年苦读汉语所下的功夫。他目前正在和台湾国立政治大学的吴镇国教授合译《如实论》。这是一本印度佛教逻辑古籍,但是用梵语写成的原著已经无法找到,流传至今的是古汉语译本。
吉伦与台湾政治大学师生合影。右二为与他合作翻译《如实论》的吴镇国教授。
吉伦教授此前已经和日本学者桂绍隆合作完成另一本汉传典籍《方便心论》的英译。
另一种“霸道总裁”:为开拓中国市场亲自学中文的辛博恩
如果你是一个加拿大老板,想把产品卖到中国去,你多半会招一个会说中文的市场营销人员对吧?但是一位已经当了外公的蒙特利尔公司总裁,却决定自己学中文,并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叫辛
博恩(Brian Sinnott)。这是六年前的事。现在,他已经可以相当流利地用中文交流了。
辛博恩无疑是一个勤奋的学生。他除了去中文学校上课以外,还请了一位老师每星期来公司为他单独辅导,并且使用网上的各种汉语教学播客和教材。他所领导的
加拿大法医物证技术公司(Forensic Technology)在许多国家有业务,他因此经常出差。但是他会利用坐飞机的时间来听播客和复习课本。
我们的采访就是抓住一个在他两次出差之间的间隙做的。他办公室的黑板上还留着辅导老师上一次写下的生词,而当天下午老师又要上门了。从美国回加拿大的航程并不长,不知他在飞机上有没有做完家庭作业。
他觉得自己的四声不够标准。通常这并不影响交流,不过,如果对方不会说普通话,或者带有浓重的口音,他就没辙了。他在中国出差的时候真的遇到过这种情况。
辛博恩学中文的初衷是为工作。但是一门语言如同一个宝库的大门,打开它后获得的远远不止工作上的便利。他交了新朋友,发现了中国各地不同的饮食口味。他几次去中国都忙得没时间观光,因此希望退休以后能和妻子一同去旅游。
通过语言打开一种文化的大门:两个中国女儿的妈妈班莹
班莹(Claire Bonfils)的本行是生物制药研究。她的业余爱好包括拉小提琴和练空手道。法语和英语之外,她还能读德语小说。如此忙碌而丰富的生活,似乎不可能有再学一门外语的时间和精力了。但是十几年前,班莹和丈夫决定领养一个中国女婴。出发去中国接孩子的前几个月,她开始学中文:
女儿三岁的时候,一家人决定再领养一个重庆妹子。和上一次一样,认真的班莹还是用学中文来准备这次中国之行。这一次她学了一年,除了上一次用的自学教材Assimil之外,她还去上了一门中文课:那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半年多的时间,她学了六百个生字。但是从湖南承德把女儿接回来以后,她就没有时间继续学了。那六百个生字很快就忘光了。
把小女儿接回来以后,班莹更忙了,中文也再一次放下了。转眼到了2011年,一家人决定去中国旅游。班莹第三次拿起了中文课本。这一次,她发现学中文比前两次容易了:
自那时起,中文算是在班莹的世界里定居下来。枯燥的练习开始带来收获。她喜欢上了中国文化,交了许多华人朋友。她不太擅长口语表达,但是阅读能力相当强,现在已经可以看《围城》和《家》等名著的简写本了。一般的新闻报道,她也能看懂大半。
汉语里最让班莹头痛的不是四声,而是大量的同音字:
她很喜欢汉语的偏旁。不同的偏旁组合在一起,就有了不同的字义。一个象征屋顶的宝盖头下面,如果是“女”即为“安”,如果有猪即为“家”,如果起了火,那就是“灾”了。她觉得这非常有意思。汉语的语法比法语(班莹的母语)简单得多。但是她注意到,汉语的句法很严格,某些词序排列是错不得的。她举例说,同样是说明一件事发生的时间,如果是一次性的,就必须放在动词前面。例如“我今天去……”;如果是持续性的,就必须放在动词后面,例如“我学了十年中文”。
班莹的中文读物。
偏旁组合不仅是汉字的魅力之一,它也可以让班莹这样善于观察的人进步得更快。汉字的复杂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一些偏重口语的人甚至因此选择只学拼音。但是班莹说,一开始省了认字写字的力,以后就会被同音字绊住脚。她学最初二十个字的时候很费力,几乎用了一个月。但是学会的越多,就越容易触类旁通,往后的积累也会越来越快。
班莹认为,语言及其演变是一种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你对一种文化感兴趣,一定要学会它的语言。她因此会一直把中文学下去
另一个原因是两个女儿。她们今年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都不会说中文。小女儿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放弃了。不过姐妹俩还是有一个和中国的同龄人相同的爱好,那就是韩国演唱组合。
这张照片是几年前照的,那时孩子们还小。但班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照片之一。
班莹说,她不会强迫孩子们学中文,但是希望让她们看到,妈妈是成年人都能学会,她们如果要学的话,一定会学得更好。
(据R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