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德人民保卫力量（YPG）在北方边境城镇萨里卡尼顶住了土耳其及其联军的攻击，同时在M4高速公路附近发动反击，夺回了几座村庄，还摧毁了土耳其陆军的两辆坦克。
在土耳其攻势受挫以后，埃尔多安16日开出了撤军的条件：只要库尔德政权全面撤出土耳其划定的“安全区”，那么土耳其将终止“和平喷泉”行动。
YPG在M4高速公路附近用反坦克导弹摧毁了土耳其的坦克 图源：YPG官方账号
据亲库尔德媒体，伊拉克库尔德斯坦Rudaw电视台10月17日报道，在叙利亚阿拉伯陆军介入北叙利亚几天后，库尔德人民保卫力量（YPG）在萨里卡尼顶住了土耳其及其仆从军多达三次的攻势。土耳其攻势全面减缓。
Rudaw称，YPG利用了战前在萨里卡尼挖掘的地道，防御了土耳其的炮击与空袭，抵挡了攻势并且对土耳其仆从军完成了反击。
这一点也得到了著名的叙利亚反对派组织——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的证实。该组织周二表示，在萨里卡尼，土耳其联军在北部、东部和西部的三轮进攻均告失败。
黄色为YPG控制区域，蓝色为土耳其联军入侵区域，橙色为叙利亚阿拉伯陆军控制区域 图源：观察者网
除了保卫住关键城镇以外，库尔德还在萨利卡尼南部缴获了一辆土耳其装甲防雷车。
YPG在南部缴获了一辆土耳其装甲防雷车 图源：Rudaw TV
叙利亚库尔德武装还在M4高速公路上用反坦克导弹阻击摧毁了一辆土耳其坦克，短暂阻止了土耳其人沿M4高速公路的推进。17日，YPG在其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上放出了使用导弹击毁土耳其坦克的视频。YPG表示，他们使用的是俄制9K111“巴松管”反坦克导弹。这是土耳其开战以来第一次有被确认到的坦克损失。
被“巴松管”击中后 土耳其豹2坦殉爆后燃烧 图源：YPG官方账号
特朗普(专题)在13日以“避免夹在两支有冲突军队中间”为理由，命令驻叙美军全面撤出北叙利亚。同日，政府军宣布将部队空运到不落之城哈塞克要塞，并开始全面向北叙利亚全面推进。
从15日开始，叙利亚政府军在北叙利亚部署了更多的机械化部队。10月17日，叙利亚精锐部队“老虎”部队在社交媒体官方账号上发布了T-90A坦克进驻拉卡省西部的照片。这些T-90A坦克是“老虎部队”从伊德利卜地区调来的，它们刚刚经历过残酷的“伊德利卜黎明”战役。
叙利亚阿拉伯陆军老虎部队的T-90A 图源：老虎部队官方社交媒体账号
除了在东线反击以外，在西线曼比季方向，随着俄军宪兵在土叙两军接触线开始巡逻，土耳其军队也不得不停止了战斗。
15日，俄罗斯宪兵进驻曼比季，随后沿接触线巡逻阻止土叙两军开战。俄罗斯驻叙利亚宪兵，萨法尔·萨法洛夫周二告诉Rudaw记者：“我们一巡逻，俄罗斯国旗升起来的时候，战斗就停止了——土耳其人和库尔德人都不想误伤我们。”
萨法洛夫表示，上周，美军和他们（俄叙联军）互相堵了对方三次，现在美军撤走了，他们可以进入曼比季，确保人民安全了。
叙利亚政府军兵不血刃拿下河西地区 图源：社交媒体
土耳其的攻势正在减慢，这几天没有取得重大进展。Rudaw称，除了开战初期被占领的边境城镇泰尔·阿卜耶德外，没有其他主要城镇被占领。
随着土耳其攻势的减缓以及叙俄联军的介入，埃尔多安在周三为土耳其撤出叙利亚开出了条件。据《联合早报》10月17日消息，埃尔多安要求库尔德武装立即放下武器，退出土耳其在叙东北部划定的“安全区”。
埃尔多安表示：“我们的建议是，让‘恐怖分子’在今晚放下武器，摧毁他们的防御工事，离开我们确定的安全区，如果恐怖分子听取我们的建议离开安全区，那么‘和平喷泉’行动将自动结束。”
时隔五年 叙利亚政府军再次进入拉卡市
10月17日，叙利亚政府军时隔六年以后进入拉卡市。政府军在拉卡市设立了不少观察哨，当地民众也为此举行了庆祝仪式。此前美军已经完全撤出拉卡市。
拉卡市是叙利亚库尔德势力手里最大的城市，此前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宣称的“首都”。除了进驻拉卡市以外，叙利亚政府军在整个拉卡省部署了重兵应对土耳其进攻。
进入拉卡省的叙利亚坦克，坦克上挂有俄罗斯国旗 图源；ANF news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10月17日报道，一位战地消息人士向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表示，叙利亚政府军部队自2014年以来首次进入拉卡市，并设立了自己的观察哨。
消息人士称："叙利亚政府军先遣部队五年来首次进入拉卡市，并在市内设立了几处观察哨。"
这一消息目前没有得到库尔德势力和叙利亚官方的确认，但是社交媒体有人拍摄到了叙利亚政府军车队进入拉卡省的画面。在10月15日，政府军进驻拉卡省。在政府军接管空军基地和93旅营地以后，拉卡市内有民众上街庆祝政府军进驻拉卡。民众还升起了叙利亚国旗。
拉卡市民众在夜间庆祝政府军进驻拉卡省 图源：社交媒体
在此之前，据路透社10月17日报道，美国领导的联军在16日表示，联军部队已经撤出叙利亚东北部的拉卡等地。
拉卡市位于叙利亚中北部，地处阿勒颇东部160公里处的幼发拉底河畔，是拉卡省的省会。拉卡在2013年被反政府武装攻下，随后在2014年被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占领并作为其所谓的“首都”。2017年10月17日，叙利亚民主力量下属武装收复了“伊斯兰国”的大本营拉卡，标志着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走向灭亡。
拉卡市地理位置 图源：央视新闻
拉卡市是“叙利亚民主力量”（SDF）手里最大的城市，同时位于土耳其进攻的30公里以外，政府军进驻拉卡一事意味着库尔德势力在幼发拉底河以东地区进一步失去控制力。
YSG女兵2017年解放拉卡以后挥舞SDF旗帜 图源：视觉中国
除了进驻拉卡以外，据叙利亚国家电视台10月17日报道，叙利亚政府军正式进入此前由库尔德武装控制的叙土边境城镇艾因阿拉伯（外国此前称科巴尼）。
艾因阿拉伯是土叙边境重镇，据当地媒体阿拉曼斯达尔通讯社10月15日报道，叙利亚阿拉伯陆军在10月14日就已经抵达艾因阿拉伯城郊，但是被美军阻止了一段时间。目前没有人透露叙利亚陆军为何延迟两天才进入爱因阿拉伯的原因。
叙利亚阿拉伯陆军在土叙部署2016年缴获自“伊斯兰国”的土耳其制步兵战车 图源：塔斯社
除了进驻拉卡市区以外，叙利亚政府军这两天在拉卡省部署了更多的精锐部队。10月17日，“老虎”部队在社交媒体官方账号上发布了T-90A坦克进驻阿勒颇东部，拉卡省西部的照片。这些T-90A坦克是叙利亚精锐部队“老虎部队”从伊德利卜地区调来的，它们刚刚经历过残酷的“伊德利卜黎明”战役。
部署在阿勒颇东，拉卡省西部的老虎部队“T-90A”坦克 图源：社交媒体
在叙利亚接管进驻拉卡省南部的同时，库尔德人在拉卡省北部终于发起了反击。据叙利亚AMN通讯社报道，10月15日以后，库尔德武装“人民保卫力量”在拉卡省北部发动了几次反击，他们用反坦克导弹击毁了土耳其两辆坦克并且夺回了一些村庄。随后库尔德人在其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了用反坦克导弹攻击土耳其豹-2A4坦克的视频。
库尔德武装“人民保卫力量”发布击毁土耳其豹2A4坦克的视频 图源：YPG官方社交媒体账号
再遭美国制裁，土耳其经济扛得住吗？
10月8日，土耳其军队再次越境进入叙利亚北部，对库尔德武装展开“和平之泉”军事行动，短短几天造成数十平民死伤，大量民众恐慌逃离家园。10 月 14 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命令，对土耳其国防和能源部长实施制裁，以表达美国对土耳其进攻叙利亚带来人员伤亡的不满。与此同时，特朗普还表示，将恢复对土耳其的钢材关税至50%，回到5月减税之前的水平，并立即停止与土耳其关于1000亿美元贸易协议的谈判。美国制裁命令公布后，土耳其的股、债、汇市场一度出现快速下跌，尤其是美元兑土耳其里拉一度创下四个月以来的新高，但随后几天里拉有所反弹。尽管短期市场波澜不惊，但人们担心的是，土耳其经济能否止住下滑的趋势，抵抗住美国制裁的持续，外界更担心土耳其经济下滑引发土耳其政局动荡。
土耳其是中东一个经济和人口大国，有8000万人口，还是二十国集团成员。土耳其的人口和经济规模在都排在全球第18位左右。从经济增长速度来看，土耳其近年来仍然是世界上增长较快的发展中国家。土耳其经济增速的下降是从2018年开始的。2008~2017年，土耳其年均经济增长率达到7%以上，但2018年夏天美国宣布对土耳其进行制裁以后，土耳其经济受到严重冲击。2018年第四季度，土耳其经济增长率为-3%，2019年第一季度仍为负增长。根据土耳其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9年第2季度，土耳其GDP在剔除物价上涨因素后，同比再度下降1.5%，第2季度依然是负增长。这样，2019年上半年，土耳其的GDP同比负增长，增长率为-1.9%，这意味着土耳其经济目前已经进入衰退周期。
短期来说，土耳其经济增长的降速毫无疑问受到来自美国制裁的影响，但人们更担心的是，土耳其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模式是否已“透支”了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基础。首先，土耳其经济严重依赖外来投资，近年来通过不断举债和借债维持经济发展的高速度。但土耳其与周边邻国关系冲突不断，特别是土耳其与美国、俄罗斯关系的多变和不稳定，严重影响了投资者的信心。至2019年年中，土耳其外债总额达到4800亿美元，相当于GDP总额的56%左右。由于土耳其的外债大多以美元计价，里拉对美元的持续贬值，使得还债成本“雪上加霜”。其次，土耳其经济过度依赖投资。近年来，土耳其大兴土木，将大量资金投入大型基建、市政、房地产等投资高、产出低的行业。在伊斯坦布尔和安卡拉等大中城市，一批批住宅新区拔地而起。埃尔多安政府信奉和实施低利率政策，鼓励人们贷款买房。另一方面，为了留住资金，在里拉贬值预期的背景下，土耳其不断提高里拉存款利率。去年夏天里拉大幅贬值期间，土耳其一些银行把里拉存款利率提高到18%以上。土耳其银行大量放贷售房，一旦经济放缓和贷款买房还贷出现困难，银行就会面临不良贷款增加压力。由于土耳其对外汇管制相对宽松，土耳其银行业面临着美元挤兑等风险，金融业基础不稳定。从这一点来说，特朗普放言“摧毁土耳其经济”并不仅仅是空穴来风。
近年来，埃尔多安领导的正发党面临着诸多挑战。今年4月，土耳其地方选举出现了罕见的正发党全面受挫现象。正发党失去了对伊斯坦布尔、安卡拉等重要城市的控制。在这样的背景下，埃尔多安政府希望通过在对外政策上保持强硬转移国内视线。需要指出的是，这次土耳其“和平之泉”军事行动与前几次在叙利亚境内采取的军事行动相比，规模要大得多，它所要达到的目标也要宏大。据土耳其媒体报道，埃尔多安为在叙利亚军事行动设定的目标包括：肃清叙利亚北部地区的“恐怖分子”；与亲土耳其的叙利亚反对派合作，在叙利亚北部建立纵深35公里安全区；为滞留在土耳其境内的叙利亚难民安置建造房屋和设施等等。战争规模的扩大和时间的持续，将大大扩充军费，给财政收支带来压力。
更为严重的是，这次土耳其的军事行动遭到了国际社会普遍的批评和指责。德国和法国等欧盟国家表示要停止对土耳其的武器出口。英国首相约翰逊在同埃尔多安的通话中表示，对土耳其军事行动表示有重大关切。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表声明，强烈地谴责土耳其在叙利亚发动的单边军事进攻，呼吁土耳其立即结束行动。土耳其和欧盟的关系本已紧张，如果欧盟紧随美国对土耳其采取更多制裁行动，短期内土耳其的经济将雪上加霜。
面对美国的制裁，土耳其强硬回应：土耳其外交部长恰武什奥卢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表示，土耳其不惧怕任何制裁，如果土耳其害怕制裁，就不会开始这场行动。土耳其官方还曾表示，所有试图通过经济制裁和武器禁运来让土耳其改变决定的国家是不现实的，土耳其不会接受其他国家的斡旋，不会与叙利亚库尔德武装进行谈判。
当然，面对美国的制裁，土耳其的经济也不会不堪一击。土耳其地处欧亚结合部，地理、交通和自然环境较优越，是中东经济和基础设施相对较好的国家。土耳其的工业、农业和服务业等经济结构相对完整，国内市场容量也较大，手中也有一些应对和反制美国制裁的手段。据报道，近年来土耳其正大幅减少美债这一美元核心资产。自2018年以来，土耳其已连续数月都没有出现在美国财政部国际资本流动报告名单中，土耳其已经不再是美债重要持有者。2018年土耳其大幅抛售美债196亿美元，约占其持有数量的40%。为保持货币的稳定，土耳其还大幅增加了黄金储备，其中2017年从美国运储备黄金28.7吨。此次美国宣布对土耳其制裁，并没有像去年夏天那样出现抢购美元的风潮，表明国内对美国的制裁效果已有预期。
总之，美国对土耳其挥舞制裁大棒，主要的目标并不是要“摧毁”土耳其的经济，而是向土耳其施加压力，明示土耳其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要“适可而止”。短期来说，土耳其经济不会崩盘。长期来看，美国的制裁如果维持下去，也是检验土耳其经济成色和底蕴的一个痛苦过程。
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 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