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危机时刻,我们希望领导人能用事实说话,团结而不是分裂民众。这是种族主义言论,令人失望。你对这个词用法的辩护是无知的。全世界都有抗击病毒的英雄,请不要在宣传他们的同时推广种族歧视的恶疾。”
林书豪所指,是这位议员在推特上转发了美国疾控中心关于新冠病毒的信息页面。转发这个网页很正常,但麦卡锡的评论不正常:“你需要知道的关于中国病毒的所有信息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在他所转发的疾控中心网页中,根本没有包含任何“武汉”、“中国”或“中国人”的字眼。
但目前,为数众多的美国保守派政客,仍然使用“武汉病毒”或“中国病毒”来代指学名“COVID-19”的新冠病毒,对在西方国家已经再次抬头的反华思潮又进行了推波助澜。
麦卡锡只是“美式战狼”中的一员。
新冠病毒在中国以外的地区传播,并在几个发达国家呈现爆发趋势,给了美国反华政客新的表演舞台。
早在一个月之前,阿肯色州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不但坚持使用“中国病毒”,还在福克斯新闻台(在美国政治光谱中偏向极右的保守媒体)上大肆宣扬阴谋论,称该病毒有可能出自武汉病毒所。
很快,《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主流媒体就驳斥了这一阴谋论,但这些保守政客仍然成功煽动了反华情绪。
还有近日因参加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CPAC)接触了冠状病毒阳性与会者而开始自我隔离的共和党议员保罗-戈萨尔,他在推特上宣布自己接触到“因武汉病毒入院者”,引发了种族歧视的争议。
戈萨尔的言论遭到了自由派的极大抗议,很多民主党议员都点名批评他,而戈萨尔也在推特上“舌战群雄”,坚持使用“武汉病毒”,还说批评他的人“双标伪善”。
最喜感的是,在隔离期间,他做了这样一番感慨:“今天我思考了一番生死问题。我宁愿在战场上光荣地死,也不想死于病毒。虽然都是死,但还是分轻重的。”
他给这篇推文配了一张图,来自2018年的韩国影片影片《安市城》,看起来跟美国人没关系,但事实上这个政治隐喻非常恶毒,因为这部影片主题就是公元645年唐太宗征讨高句丽战争中的“安市城之战”,站在韩国民族主义立场上的叙事角度自然可想而知了(韩国人在这部电影里甚至YY了守将射瞎唐太宗眼睛的剧情)。
大部分对本国之外的地缘政治几乎毫无敏感度美国网友当然get不到他的隐喻,但戈萨尔渴望上战场的键盘侠姿态逗笑了他们,评论区成为大型翻车现场,他的小作文遭到无数恶搞篡改,成了红极一时的段子。
到后来,推特上干脆多了一个热门话题“CPAC病毒”,来讽刺那些因为疫情而仇视华裔和亚裔的人。
林书豪也不止一次为此发声,此前他就转发了华裔演员刘思慕的推特言论:“提醒你们一下,冠状病毒不是你们在亚裔群体面前变成混蛋的借口。”但在过去几年全球转向保守主义的大趋势下,任何一件事被政客上纲上线这种行为已经愈发普遍了。社交网络上随时都可能引爆两党之争或是两国意识形态之争。
“武汉病毒”这个词主要被右派政客所使用,根本上还是因为他们需要迎合的选民群体往往具有根深蒂固的种族偏见。就算是特朗普本人,也转发了带有“中国病毒”一词的推特内容,只不过他借此推销的是边境墙政策而已。
但这种偏见在普通民众心理中的一次次加深,会导致非常可怕的后果。
《纽约客》的越南裔作家Chi Nguy?n就晒出了自己被拒绝参加某展览活动的邮件,仅仅因为“人们认为亚洲人都带有病毒,你的出现会制造恐慌”。
一位新加坡留学生称自己在伦敦遭遇一群男性的暴力袭击,打人者称:“我不想感染你们国家的病毒。”
有不止一位亚裔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自己在美国大城市的公共交通工具上遭遇谩骂诋毁的经历,其中一位亚裔男子被黑人乘客当众喷消毒液;中国留学生在外的处境也愈加艰难,不少人都遭遇了暴力对待。
西方国家对于东亚文化的排斥和否定绝不是因为冠状病毒才开始的。
成吉思汗横扫欧亚大陆的军队首先扭曲了他们对中国的看法(马可·波罗把中国称为Cathay,这个词其实是契丹族的意思,欧洲人到16世纪才搞清楚“Cathay”和“蛮子”作为地理区域的概念)。
语言和地理的障碍始终成为东西文明交流的天堑,到日本明治维新之后,西方开始流行“黄祸”的概念,就是出于他们对东亚国家崛起的恐惧和焦虑。
“kowtow”这个词就完美代表了当时的西方偏见。这个词是出现于18世纪,当时英国马戛尔尼使团来华与清王朝谈判磋商,结果因为制度传统不同谈崩。
但当马戛尔尼回国后,官方对外强调称他是因为坚守原则、不肯给大清皇帝磕头才导致任务失败的。从此,“kowtow”在西方人眼中就成为中国人面对强权卑躬屈膝的可悲象征,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
19世纪末,美国占领夏威夷群岛,当时从香港开往火奴鲁鲁的一艘船上,出现了因黑死病死亡的乘客。当地官员的反应是立刻封锁唐人街中上万名居民,并给出了自己的传染理论:疫情是由中国人肮脏拥挤的生活环境引起的。
卫生官员下令在唐人街建立防火隔离区,并决定用可控制的放火作为消毒措施。结果点火那天刮起大风,火烧了半个月未熄,共有4.5万人失去了家园。
黑死病这一瘟疫在当时的地球已存在一个多世纪,真正成为全球流行病,根本原因是帝国主义的扩张,随着工业国家的贸易船只迅速扩散开来。
在火奴鲁鲁那场大火的20年后,黑死病来到美国西海岸的大城市旧金山。毫无意外,那里的华人劳工再次成为受害最严重的群体,不仅被瘟疫夺走生命,还要忍受种族歧视与迫害。
等到美国参与二战,国内仇日情绪高涨,西部的加州等地出现了强制安置日裔美国人的集中营,大约有12万日裔人口遭受不公迫害,其中超过60%可都是美国公民。加州当时规定,只要拥有1/16的日本血统,都要被拘禁起来。
一直到1980年,在日裔美国公民联盟的压力之下,卡特总统才启动了对当年集中营的调查,将此法案定性为“种族歧视”。后来里根总统又签署了道歉赔偿的法案,给每个集中营幸存者赔款,总额达到16亿美元。
就在里根签法案的同年,林书豪出生了。
关于他在篮球职业生涯中遭遇过多少种族歧视,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很多人排挤他,也有很多人替他说话。很多人冷漠无视,也有很多人矫枉过正。30岁的林书豪在NBA难以一展抱负是否属于被歧视见仁见智,但2012年他被排挤出尼克斯也是板上钉钉的不公正待遇。
到他在猛龙夺冠的时候,是否有资格庆祝这个冠军也成了争议话题,导致他在媒体面前落泪,其他在猛龙“躺冠”的黑人球员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NBA一向倡导平权,但亚裔在大部分时候依然是被忽视的群体。即便是对种族歧视无比敏感的黑人,歧视起亚裔也不在话下。而亚裔想要在这样的社会中发声,实在太过艰难。
在中国尚处在疫情高峰,西方国家还在看热闹的阶段,《华尔街日报》社论版“亚洲病夫”震惊了整个亚洲,也再次激化了中美两国最高层的矛盾。
《华尔街日报》解释称,该报社论版编辑与新闻版编辑长期存在矛盾,而且两个版面独立运作,互不干涉。该报出版人刘易斯只在声明中表示了遗憾之情。
后来,该报包括中国大陆与香港分社在内的53名记者向最高层致信要求道歉,但刘易斯仍表示:“公司或任何人干涉编辑工作是不合适的。”
刘易斯也承认,《华尔街日报》陷入了政治上的两难处境,前进一步是种族歧视与亚洲人的怒火,后退一步则违反了本国受宪法保护的价值观。这与半年前经历莫雷事件的NBA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全球化走到今天,原本想要引领开放多元潮流的跨国企业接二连三翻车,值得所有人深思。
(新闻来源: 网易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