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北京的多伦多华人移民盛方出生在一个音乐之家。他的父亲盛明亮是小提琴演奏家,母亲和哥哥是钢琴演奏家。他本人儿时也曾在父亲的指导下学小提琴多年,尽管后来放弃了,但是古典音乐多年来一直是他的生活的一部分。
盛家和音乐的缘分源自一个名叫阿德勒的犹太人。如果没有遇见他,抗战时期流落后方的孤儿盛明亮后来也许不会成为中央乐团的第一批成员。孩子们一定是经常听父亲提起这位启蒙老师,因此,当盛方开始追溯他家的音乐史时,他决定从寻找阿德勒入手。他说,“阿德勒的名字多年来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 他是我们的家史里的一个关键人物。只有找到他的下落才能找到许多缺失的信息,还原父亲的故事的全貌。”尤其是他父亲已经80多岁。使他对这场寻根之旅更有紧迫感。
盛明亮12岁时初遇阿德勒
抗战后期,盛明亮和弟弟被从孤儿院里招进“国立音乐院幼年班”。兄弟俩一个学小提琴,一个学大提琴。1946年的一天,学校里来了几个欧洲人,其中之一就是阿德勒。他来自奥地利,是从欧洲逃到上海的数万犹太难民之一。
费迪南德.阿德勒 (Submitted by Christina Adler)
从1946年到1947年,他和另外三个犹太音乐家每个周末坐六个小时的火车,从上海赶到音乐院幼年班所在地常州,给盛明亮等学生上课。多年后盛明亮回忆说,阿德勒心地善良,教课很耐心。他们只是一帮穷孩子,而他当时是上海市立交响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完全可以在上海授课挣钱。大老远地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一方面是欣赏幼年班的学生,另一方面是为了回报中国庇护他们的好意。
当时上海是全世界仅有的几个不需要落地签证并向犹太人敞开大门的城市。二战期间,先后有两万多欧洲犹太人在上海避难。阿德勒在1947年匆忙离开了上海。盛明亮从此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父亲对阿德勒的记忆虽然鲜活,但对他旅居上海之前和之后的生活却一无所知。去年二月份,盛方在Facebook建了一个名叫“阿德勒计划”的网页,贴上了他手里唯一的一张照片。那是阿德勒在一次课后和学生们的合影。社交网络上人海茫茫,他希望有一个认出阿德勒的人看到这张照片。
阿德勒的女儿出现
好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来提供线索。到了八月份,盛方在一份中文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上海交响乐团去欧洲巡演期间,遇到了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娜的奥地利女士。她告诉乐团成员,她的父亲名叫费迪南德.阿德勒,曾经在1939年到1947年间担任上海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盛方非常兴奋。他立刻给上海交响乐团发邮件,希望得到克里斯蒂娜的联系方式。乐团没有回复他。这条线索又断了。
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有人给盛方的脸书网页点了一个赞。他看到后立刻去查点赞的是谁。那是一个名叫罗斯迪的维也纳电影导演。他二十年前曾经拍过 一个关于逃往上海的奥地利犹太人的纪录片,因此知道阿德勒的故事,并找到了克里斯蒂娜。
功夫不负有心人,盛方的调查从这里开始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联系上阿德勒的后人,所有的碎片终于合拢
今年3月份,盛方前往奥地利和克里斯蒂娜见面。两人带来了各自的家庭相册。在两个多小时里,他们互相交换的信息使阿德勒在他们各自心中的形象渐渐完整起来。在此之前,克里斯蒂娜完全不知道父亲在幼年班教课的事。但是当她看到盛明亮拉小提琴的照片时,立刻认出了那个标准的“阿德勒姿势”。
青年时代的盛明亮(左)和阿德勒 (Sharon Wu/CBC)
克里斯蒂娜1945年出生在上海。1947年,中国内战加剧,阿德勒夫妇决定离开上海返乡。战后的维也纳生活艰辛。1952年,阿德勒在一次乐团排练中因心脏病发作猝然去世。当时克里斯蒂娜年仅6岁。
她在和盛方会面的时候还通过视频见到了盛明亮。她说,知道70多年后仍然有人记得她父亲,让她非常感动。
达成心愿的盛方回到多伦多。他的寻根之旅结束了,但是他不希望他家的音乐传统在他这里终止。现在,他开始教自己五岁的女儿弹钢琴。他说,回顾过去,有许多人历尽艰辛,但是生活中也有许多喜悦,幸存的喜悦,还有来自音乐、艺术、人性和爱的喜悦。
(据 RCI)